这世道对女子过于严苛,当不当的成公主,都还是不要当真才能过的好。
大部队走后,客栈里这么多年,从未这样冷清过。
我和嫂嫂倒是清闲了下来,有爹留下的亲卫守着,我俩每天闲来无事遛个弯,做点针线,处的像姐妹一般。
嫂子给我讲湖州姚氏对女孩的教养:“从小我们就知,姚氏一家有女百家求,礼仪学识自小教导自不必说,真正姚氏女子要学的,是当家做主的气魄。”
嫂子细细说给我听:“我们每个女孩在人生大事上都可以有自己的意见,只是,做了决定后,后面的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父母兄弟是你的靠山,可是女子若自己没有了脊梁骨,便是有金山银山也是靠不住的。”
“我们前朝有个姑奶奶,嫁人后夫君暴虐,她被打了几次后坚决提了和离。回到娘家,没有了从前世事的牵绊,反倒在书画上大有进益,被尊为书法大家,连当时的皇帝都题词褒奖。可见这人的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嫂子拉着我的手,叮嘱我遵从自己的本心:“想清楚自己所求,不要委屈了自己,方才不辜负家人对你的期待。”
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嫂子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算着日子就快要临盆了,我每日都紧张地无所适从。
嫂子却瞧着比我安稳许多,家里稳婆医女都早早备下了,客栈里有条不紊,丝毫不像我一般慌乱。
我暗中自嘲我这洒脱都是装出来的,若没有那看人寿命的能力加持,恐怕我连现在的镇静都保持不住。
这一日,突然来了个商队要住店。
嫂子不方便见客,我便出来见那领队。抬头看了眼他的面容,我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看向队里其他人。
这些人里面,大多数人都将死于今晚。
我假意吩咐伙计给他们安排住处,低下头暗中观察,却看见那领队脚上穿的是一双官靴。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留下伙计招待商队,笑盈盈地告了罪后回了后院,马上召了亲卫头领来商议。
爹给我们留下不少人手,然而今日去迎湖州运来的粮草调拨走了一批,本以为最多一日便能返回应该没大影响,没想到偏偏这时遇到了危险。
我马上让头领安排两人去求援,剩下人手务必不动声色。穿着官靴,必是暴君派来的人。目前他们也不清楚我们的虚实,还不敢贸然动手,多拖一日,我们便安全一分。
我变得出奇冷静。嫂子马上就要生产了,绝不能让她遇到危险。
夜里,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了刀兵相接的声音。内院里处处警戒,我守在嫂子的院子里,紧张地观察局势。
嫂子的贴身丫鬟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嫂子惊醒了,肚子一阵阵发紧,怕是要生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让稳婆医女按照之前的安排忙碌起来,一定全力保证嫂子平安生产。我叮嘱内院的家丁加倍盯紧各处,绝不能让任何陌生人混进这个院子。今夜,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了。
渐渐的,外面的刀剑声越来越近,我盯着东方隐隐有些发白的天空,暗暗祈祷这些亲卫能够挺到援兵到来。
歹人开始撞院门的时候,我听见生产的房间里开始传出嫂子痛苦的叫声。我咬着下唇,顾不上进去陪嫂子,抓了一把短刀在手里,心里想着便是今日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人进了嫂子的房门。
就当我以为今日必要以死相搏时,歹人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我眼前一亮,援兵,终于来了。
在这黎明将至的时分,我看见我哥推开门一脚迈进院子。他盔甲上血迹污渍一片,头发乱糟糟的,却中气十足地朝我大喊:“佳宁,你嫂子怎么样了?!”
我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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