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主灯没有开，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巨大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
贺枭的脚步很轻，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君王，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一寸。
然后，他停下脚步。
视线被楼梯上方吸引。
沐向晚穿着一条黑色的真丝吊带裙，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她的头发半干，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雪白的颈侧。
没有妆容，素净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却又透着一种易碎的危险感。
那条裙子……
贺枭的瞳孔微微收缩。
布料极薄极软，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随着她的步伐，裙摆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黑暗、性感、纯洁、脆弱。
这些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揉合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贺枭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股最原始、最直接的燥热，从腹部升起，
他见过沐向晚很多面。
宴会上骄傲明艳的孔雀，顾晏辰身边温顺乖巧的猫，在他面前崩溃哭泣的破碎娃娃。
唯独没见过这一面。
像一朵在午夜盛开的昙花，美得惊人，也预示着凋零。
不，不是凋零。
是新生。
从绝望的灰烬里，开出了一朵带毒的花。
她一步一步走下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贺枭没有动。
他就站在客厅中央的阴影里，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想看看，这只被他捡回来的、几乎快要死掉的小野猫，舔好了伤口，究竟想做什么。
沐向晚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他能闻到她身上更清晰的香气，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长睫，还能看到她眼底未曾完全散去的红。
那是哭过的痕迹。
可她的眼神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的湖水。
贺枭没有开口。
他等着她先开口。
沐向晚却做了个出乎他意料的动作。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抓住了他的领子。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有些笨拙，像是不熟悉这种带着暗示意味的触碰。
然后，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贺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沐浴后的沙哑，像羽毛搔过耳膜。
“我们做个交易吧。”
贺枭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交易？
他俯视着她，这个刚刚还哭得像个孩子的女人，此刻正仰着一张纯洁无瑕的脸，说着成年人之间最肮脏的词汇。
有点意思。
“什么交易？”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沐向晚的手指收紧了些，冰凉的指尖隔着衬衫，能感觉到他颈动脉有力的搏动。
“我要顾家……一无所有。”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戾。
“我要顾晏辰，跪在我爸的墓碑前忏悔。”
“我要他们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付出代价。”
贺枭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片死寂的湖水终于掀起波澜，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这恨意，让这张漂亮的脸蛋，瞬间生动起来。
比任何昂贵的珠宝都更能点缀她。
“我能得到什么？”
他问，像个精明的商人，评估着货物的价值。
沐向晚的睫毛颤了颤。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来找他，就没想过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