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圣旨刚下来,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大理寺丞凑到大理寺少卿令拂尘旁,低声道:「元华公主也太胡闹了,连朝政都干涉,传言果然不假。」
令拂尘想到近来京中关于元华公主的传闻,好奇文启帝在风口浪尖下下这道旨意是何意。
王寺丞见他面色不显,又道。
「说来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本是您的......」
「王寺丞慎言。」
令拂尘沉脸打断,王寺丞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舌。
此时,有人自外匆匆赶来大声报:「京郊又出现一具干尸!」
月初开始,京郊陆续出现八具尸体,且都被吸干精血。此等诡异现象引起不小的恐慌,前些日子元华公主一事压了压,现下出现第九具,怕是又要起流言。
顾不得其他,令拂尘大步向外走,又让人说清情况。
「尸体已经拉回义庄,确认是陈侍郎的嫡子,陈佑。」
「陈佑?」
脚步顿住,令拂尘讶然。
前八具尸体皆是无身份,无关系的乞丐,查起来颇为艰难。如今出事的是官员之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否遣人去陈侍郎府上?」
「人已经去了,现如今陈府应当得到消息了。」
「何止是得到消息,陈夫人已经将义庄闹了个天翻地覆。」
大理寺大门,我靠着门柱,好整以暇望着匆忙赶来的令拂尘。
神清骨秀,霞姿月韵。
正应了京中所传:
令家美少郎,濯濯如春柳。
难怪那段记忆中我在生辰宴上对他一见倾心。我撇撇嘴,想到记忆中自己死的莫名,顿时歇了欣赏美色的心思。
令拂尘立即猜出面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舆论中心的元华公主,当即上前见礼。
「殿下亲自前来可是要审查此事?」
「嗯。」
我只点头,尔后观他反应。见他面色并无不满,规规矩矩等待指令,心中颇为满意。
「跟上本殿。」
到义庄费不了多少时间,还没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吵声,能预想到是何种画面了。
义庄里,陈府奴仆围着一圈,和捕快、仵作僵持不下。
陈夫人横眉竖目:「我绝不允许我儿子的身体有残缺!」
「陈夫人您先冷静下。就是不解体,也要进行尸检过后再送回。」
说话的人正是记忆中女扮男装的仵作,彭然。
陈夫人冷笑:「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阳奉阴违,来个先斩后奏!」
「今天我必须带我儿子走!」
她伸手指向前方,恨恨下令
「都是废物不成,还不动手!」
眼见要大闹起来,我顾不得看戏,出声制止。
「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我笑着走上前,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随身侍卫顺势拿出令牌,呵斥。
「殿下在此,不得造次!」
闪着金光的牌子上,赫然刻着「元华」二字。陈夫人心中一惊,但想到自己的儿子惨死,愤怒和伤痛还是盖过了畏惧。
她先是行礼,而后神情愤愤:「公主您为何阻拦臣妇?」
要是以往我定是任性怼人,本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考虑到她失子悲痛,收敛些脾性。
「令少卿你给陈夫人说说,本殿是何身份。」
令拂尘嘴角轻抽,朗声道:「陛下已下旨授元华殿下大理寺卿一职,大理寺由殿下全权监管。」
他补充,强调。
「陈公子一案,也由殿下审查。」
我满意点头,「本殿查案容不得有人阻碍。陈夫人大闹义庄意欲何为?」
陈夫人犹不退缩:「我朝律令,死者亲属可拒绝解体。公主刚上任就要违律行事,也不怕有人上奏陛下吗?」
拿律法和父皇压我,我最不怕了。
「我朝法令规定所有死尸必须尸检过后才可由亲属带走,且任何人不得妨碍官员办案。」
「陈夫人记事只记一半,平白拖累本殿办事。」
不想多费口舌,我指挥侍卫:「请陈夫人回去。」
陈夫人不敢置信,原本准备的话憋在肚子里,憋屈极了:「公主你任性妄为,必受众人指责!」
「本殿依律行事,如有异议,就去朝堂问问我父皇。」
人被规规矩矩请出去,眼睛还依依不舍,恨恨盯着义庄内的众人。
我走到彭然面前,问:「解体最好的时间是死后几天?」
彭然:「两天内最好。如果有冰房保存尸体,可延至五到八天。」
我了然:「你先进行验尸,过后我来安排。」
我招手示意侍卫,附耳低声交代。又问令拂尘:「大理寺内可有杂房?」
令拂尘:「有。殿下何用?」
我吩咐侍卫:「你与令少卿一道。」
环视四周,让剩下的人各司其职,我与彭然一同去验尸房。我对验尸是一窍不通,只是为了查阅之前的验尸记录。同时等验尸结束,第一时间清楚结果。
在验尸房旁的小屋子待了不知几个时辰,彭然清理过后呈上验尸报告。
「前八具尸体除了脖子上,疑似老鼠的咬痕,皆无外伤,现场也无拖拽痕迹。」
「流浪的乞儿在荒郊遇到吃人的精怪,被吸干精血而死。」
「很合理是不是?」
我笑着问彭然。她有一瞬的茫然,而后急忙出声。
「殿下,精怪一事太过荒谬,以此结案难以服众。」
「而且这第九具尸体与前八具有些不同。」
我示意她说下去。
「第九具尸体的现场虽无拖拽痕迹,但从尸体上的擦伤和手臂的骨折情况来看,生前死者被强行拖拽且有过很强烈的挣扎。」
「不仅如此,死者鞋底沾上的泥土与现场并不相符。足以证明,第九具尸体是被人丢弃,并且是故意选择在前八具尸体出现的附近。」
「殿下,小人认为陈佑是破局的关键。」
我问:「你觉得陈佑或许看到什么,或是知道与犯人相关的信息?」
彭然点头,「前八位受害人都是无名乞儿,显然是有意挑选,躲避朝廷。」
「以陈佑的身份,本不在犯人作案的范围。加上抛尸行为,说明陈佑的死是意料之外,但又为了隐藏什么,不得不让他死。」
「所以必不可能是精怪行事。」
我点头;「确实非精怪所为。」
彭然胆大心细,能力强劲,是个可用的人才。
我抛却由记忆带来的些微不满,与她分析:「陈佑是陈侍郎嫡子,陈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她的脾性极难同意解剖陈佑的尸体。」
「你确定需要解体才可破案?」
彭然犹豫:「前八具尸体皆是进行了解体,并未发现异常。而陈佑的尸体与之前不同,所以小人想或许解体后也有不同。」
意思就是不确定解剖后能有新线索。
反正记忆中她最后还是将陈佑解剖,也就是自己死得早,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让陈夫人妥协的。
「劝说陈夫人一事就你去办,回头遣两个人来帮你。」
大理寺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拿上东西,我大步流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