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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连载中
最具实力派作家“沐浴在阳光下的蔷薇花”又一新作《火焰里的桔梗花》,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江焰赵磊,小说简介:七年前,实验室火光里他隐瞒灼伤,她被父亲撕碎了入学通知书。七年后,他是逆火而行的消防员,她是急诊室冷静的医生。当他带着新伤躺在她面前,手臂旧疤与她藏了七年的蓝桔梗书签相遇——这场被命运重启的守护,能否实现当年未说出口的诺言?...
主角:江焰赵磊更新:2025-06-13 08: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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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里的桔梗花》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江焰赵磊是作者“沐浴在阳光下的蔷薇花”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林溪的背影挺得笔直,白大褂的下摆在行走中划出冷硬的线条,像一把沉默的刀。直到两个人走进了林溪的办公室,苏晴轻轻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对不起……小溪……我……”苏晴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懊悔,“我看到他那副样子……我……我就控制不住!我一想到他当年怎么对你的……我就恨不得…...
苏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溪的后面,一句话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路沉默,只有两人鞋跟敲击在医院光洁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声声,敲在苏晴紧绷的神经上。林溪的背影挺得笔直,白大褂的下摆在行走中划出冷硬的线条,像一把沉默的刀。
直到两个人走进了林溪的办公室,苏晴轻轻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对不起……小溪……我……”苏晴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懊悔,“我看到他那副样子……我……我就控制不住!我一想到他当年怎么对你的……我就恨不得……”
林溪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远处工地的塔吊沉默地伫立着。她双手撑在冰冷的窗台上,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那点冰冷的触感嵌进骨头里,用以对抗胸腔里翻滚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苏晴那些血淋淋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反复刺穿着她自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那些刻意尘封的、在异国他乡独自吞咽的苦涩与绝望,被好友愤怒的眼泪彻底冲刷出来,摊开在眼前,依旧鲜血淋漓。
良久,林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晴晴,”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是怪你,同样我也不后悔救了他,因为我知道我救他,是因为我是医生。”林溪的声音不高,她静静地叙述道:“晴晴,当他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他不是江焰,他是我的病人。我的职责是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仅此而已。”
林溪转过头,看着苏晴,继续说道:“至于别的,我想已经过去了,我花了七年才学会往前走,我想我不会再回头了。”
苏晴看着林溪,她从林溪的眼里看到了一片平静,但是她也看到了那一片平静之下被林溪隐藏的痛苦。她把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她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林溪,“林小溪,想哭就哭吧,我在呢!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你自己,你不用假装坚强,因为,我就是你的后盾!你要记得,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你的身后还有我,我会一直做你最坚强、最牢固的后盾!因为,我们是最铁最铁的闺蜜!”
林溪紧紧抱住了苏晴,“晴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明明知道我不能再靠近他,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我好怕,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他那天满身血躺在担架床上,呼吸微弱到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的时候,我真的好怕!我想过我们再次见面的很多场景,但是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恨过他,但是我爱他,我真的真的很爱他!我狠不下心,我真的狠不下心,我没办法置身事外!你知道吗?晴晴,我那天手抖到,差点下不了刀!我是一个外科医生,我竟然差点没法下刀!我是不是很没用?”
苏晴也和她一起哭了起来,但是她还是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拍打着林溪的后背,“溪溪,你不是没用,你只是太爱了!哭吧,哭吧,哭完,就好了!溪溪,你想好,如果,真的放不下,那你就去直面他,问清楚原因。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也……他也还爱着你!不然,不然,他不会在听到你七年前的状态的时候,那么悲伤,那么愧疚。”
林溪趴在苏晴身上,嚎啕大哭,她憋太久了,压抑太久了,她需要发泄!只是她不知道,江焰在赵磊的帮助下,坐着轮椅来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外,听见了她的哭声,那一刻,江焰的心痛到无法形容。他在林溪哭声停止的时候,让赵磊把他推了回去,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苏晴离开后,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林溪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光线都暗淡下去。她缓缓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又移开,最终定格在桌角一份摊开的病历上——江焰的病历。她伸出手,指尖划过纸张上“江焰”那两个字,冰冷而陌生。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医务处。
“喂,刘主任吗?我是急诊林溪。关于VIP病房3床的消防员江焰……对,他情况已基本稳定,后续主要是骨科康复和神经功能恢复性治疗。我个人……近期工作安排饱和,精力有限,为确保患者得到最专注的后续管理,申请将他的主治医职责移交给骨科李主任和住院医师陈曼。陈医生一直跟进他的骨科情况,专业上更对口……好的,麻烦您协调,谢谢。”
放下电话,林溪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打开盒子,那枚檀木蓝桔梗书签,连同那条被她取下的褪色蓝丝线,都在里面。树脂里的蓝桔梗依旧纯净深邃,像凝固的深海,也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她轻轻拿起书签,指腹摩挲着背面那两个深刻的“给溪”,以及旁边那道戛然而止的刻痕,眼神空洞。许久,她将书签放回盒子,连同那条丝线,然后用力将抽屉推了回去,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彻底封存。
是的,她逃了,在这样的重压下,她选择了逃避。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陷入一种刻意维持的、冰冷的静止。
江焰的病房里,主治医生那一栏的名字,悄无声息地换了人。每日查房,出现在他床边的,是陈曼冷静专业的面孔和住院医师细致记录的侧影。林溪的名字,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再未出现在他的病程记录里。
起初,江焰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每一次门被推开,心脏都会短暂地悬停。然而,每一次的失望都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浇灭一分。赵磊和队友们依旧常来,带来水果、队里的消息和喧闹的关切,但江焰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底的沉郁如同化不开的浓雾。
“江队,今天感觉咋样?我看你气色好多了!”赵磊削着苹果,试图活跃气氛。
“嗯,好多了。”江焰应着,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门口。
赵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明白,叹了口气:“林医生……可能真的很忙吧。急诊那边,听说最近重病人特别多。”
江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忙?整个江城中心医院,难道只有林溪一个医生?这刻意的回避,比苏晴那天的怒骂更让他痛彻心扉。林溪那句“对不起,太轻了”,像一道冰冷的判决,将他所有的悔恨和试图靠近的念头都死死钉在了原地。
他不再向任何人询问林溪的去向。只是当夜深人静,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时,他会望着天花板,一遍遍咀嚼着苏晴泣血的控诉和林溪冰封的眼神。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凌迟般的酷刑。右肩的疼痛在康复训练中反复发作,每一次牵扯筋骨的痛楚,都像是在提醒他曾经的自以为是造成了怎样无法挽回的伤害。他配合着治疗,近乎自虐地完成每一个康复动作,仿佛只有身体上切实的痛苦,才能稍稍抵消一点心底那灭顶的愧疚和绝望。
康复科的治疗师手法专业而严格。江焰咬着牙,汗水浸透了病号服,额角青筋暴起,忍受着肩关节被动活动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酸胀和疼痛。旧疤痕下的神经粘连是最大的阻碍,每一次试图突破活动范围极限,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感和手臂不受控制的细微痉挛。陈曼定期来查看恢复情况,记录着活动度的缓慢进展。
“恢复比预想的慢,尤其是外旋和后伸功能,”陈曼翻看着记录,语气平静,“疤痕粘连的影响比预期大。江队长,急不得,神经和软组织的重建需要时间,强行突破极限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江焰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重返岗位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他的职业生命,更是他仅存的、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价值所在。他必须好起来,完好无损地好起来。不是为了林溪那句“职业负责”,而是为了自己残存的那点尊严。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康复仪器的嗡鸣中悄然流逝。从勉强能自己用左手吃饭,到能在支具保护下尝试轻微地活动右手指尖,再到第一次在康复师辅助下,用未受伤的左手扶着,颤颤巍巍地独自站立、迈出第一步……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汗水。
三个月后,一个阳光炽烈的午后。江城消防支队训练场。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橡胶燃烧般的焦灼气味。巨大的水罐消防车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江焰穿着崭新的藏蓝色作训服,站在训练塔前,右臂的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和那道已经愈合、颜色变淡却依旧清晰蜿蜒的旧疤,以及上方手术后留下的、相对平整的新痕。
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蒸发。他微微喘息着,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前方模拟的火场入口。负重登十楼、水带铺设与回收、破拆障碍物、黑暗环境综合搜救……一整套严苛到近乎极限的复岗体技能考核项目,刚刚被他一项项咬牙完成。
最后一项,模拟火场紧急撤离。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模拟的浓烟(无害烟雾剂)瞬间从训练塔的几个窗口汹涌喷出。江焰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躬身冲入弥漫的“浓烟”中。视野瞬间被灰白遮蔽,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他凭借记忆和对建筑结构的深刻理解,压低身体,快速而精准地在模拟的复杂通道中穿梭、规避障碍物。呼吸声在防烟面罩下沉重而稳定,右肩在剧烈的跑动和规避动作中传来熟悉的酸胀感,但完全在可控范围内,动作没有丝毫变形。
当他矫健的身影冲破“浓烟”封锁,从预设的安全出口一个翻滚跃出,稳稳落在防护垫上时,计时器“滴”地一声停止。
“三分十五秒!优秀!”负责考核的中队长看着计时器,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周围的队员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江队!厉害!”
“我就知道队长没问题!”
“欢迎归队,队长!”
赵磊第一个冲上去,激动地给了江焰肩膀一拳,随即又赶紧小心翼翼地收力:“太好了!江队!我就知道你能行!”赵磊一直陪在江焰的身边,知道他在那天之后,他颓废了多久,又是怎么样硬逼着振作起来的。他的康复之路一直不顺利,好几次,康复的医生都觉得希望很渺茫了。但是,江队他凭借着不放弃、不辜负林医生的努力的信念,一路坚持到了现在。
江焰摘下防烟面罩,露出汗湿却神采奕奕的脸庞。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的前襟,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一扫病房里的沉郁,重新燃起了属于火场的光。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扫过欢呼的队友,最后落在自己活动自如的右臂上,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的力量和关节的稳定。
“归队!”他声音洪亮,带着久违的、属于指挥官的沉稳与力量。右肩的旧疤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不再是痛苦的烙印,而是真正化为了属于他的勋章。只是,心底最深处,那个空旷的角落,依旧残留着无法填补的冰冷——那个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又亲手将他推入情感冰原的人。
同一时间,江城中心医院。
一场规模空前的全院联动消防应急演练正在紧张进行。尖锐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响彻每一条走廊,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将原本肃穆的医疗空间瞬间染上紧张不安的色彩。
林溪刚结束一台耗时近四小时的大手术,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肩头。她脱下沾着汗水和血迹的刷手服,换上干净的白大褂,正准备回办公室整理术后资料。刚走出手术室区域,刺耳的警报声便毫无预兆地炸响,红色的警示灯瞬间将整个走廊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频闪红光之中。
“演习警报!各区域请注意,演习警报!模拟火源位于住院部B栋5楼东区!请各科室按预案立即组织疏散!重复,这不是真实火警,是演习!请有序疏散!”广播里传来冷静但语速飞快的指令。
林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进入了状态。她作为急诊科副主任,同时是医院应急医疗队的核心成员,此刻的职责无比清晰——保障她所在区域人员的安全疏散,并在指定集结点准备接收可能的“伤员”。
“所有人!保持冷静!”林溪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一种惯常的、能稳定人心的力量。她迅速指挥身边几个刚下手术的同事和路过的护士,“张医生,你带人负责这层西侧病房的卧床‘病人’转移!王护士长,东侧交给你!行动要快,但务必确保安全!优先转移危重患者!其他人,协助行动不便者!跟我走安全通道!不要使用电梯!”
她语速飞快,指令清晰,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最近的消防通道口走去,白大褂的下摆在她利落的步伐下翻飞。
人群在林溪和医护人员的疏导下,开始紧张而有序地向消防通道移动。林溪走在人群侧后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遗漏或发生推搡踩踏。就在她即将踏入相对宽敞的楼梯间时,眼角余光瞥见前方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大爷,正被一个年轻护士费力地推着,试图跨越那道不算高的门槛。轮椅的轮子卡在了门槛边缘,护士一个人力量有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急得额头冒汗。而后面疏散的人群正在涌来,眼看就要造成拥堵。
“让开!”林溪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她迅速在老人轮椅后蹲下身,双手稳稳托住轮椅底座,“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一、二……”
“三!”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熟悉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林溪的身体猛地一僵!托着轮椅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一股沉稳而巨大的力量从轮椅的另一侧传来。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训练痕迹的大手覆盖在她扶着轮椅的手背上,干燥而温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那手掌的温度和触感,如同带着高压电流,瞬间穿透了林溪刻意冰封的感官壁垒!
她几乎是仓惶地抬起头。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他穿着橙色消防服,头盔的帽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却遮不住那双此刻正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深邃、锐利,如同穿透迷雾的探照灯,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担忧,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还有一丝……如同死灰复燃般的灼热光亮。
是江焰!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穿着消防制服?他归队了?他的伤……完全好了?
无数个念头如同炸雷在林溪脑海中爆开,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她维持着半蹲托举轮椅的姿势,仰着头,怔怔地看着烟雾中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三个月刻意回避建立的冰墙,在这一瞬间的猝然相遇和肌肤相触之下,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阳光、汗水和一种独特洗涤剂的味道——那是属于消防员的味道,也是她记忆深处,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在实验室火光中将她护在身后的年轻江焰的味道。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错乱、倒流。
“用力!”江焰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将林溪从巨大的冲击中惊醒。
现在不是发怔的时候!她还在消防演习中!
林溪猛地回神,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震动,牙关紧咬,将全身力气灌注到手臂上。江焰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起!”
两人配合默契,同时发力。沉重的轮椅被稳稳抬起,轻松地越过了那道门槛,被推进了相对安全的楼梯间平台。
危机解除,小小的平台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警报声、广播声、人群疏散的嘈杂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而江焰还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林溪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那残留的温热触感却如同烙印,挥之不去。她猛地站起身,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白大褂的衣襟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呼吸因为刚才的发力而微微急促。
江焰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仿佛那里还残存着林溪的体温。他将手握紧了一下,果然,她讨厌他,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跟着抽痛了一下。
“我……对不起!”江焰本想解释什么,但转念一想,林溪应该也不想听他的解释,他怕又唤起她痛苦的回忆,怕又看见她冰冷的眼神,所以,丢下这句话后,他就走了。
刺耳的消防演习警报声如同永不休止的金属刮擦,持续撕裂着江城中心医院的每一寸空间。旋转闪烁的红光将楼梯间映照得如同熔炉,翻滚的模拟烟雾(无害的白色烟雾剂)带着刺鼻的焦糊气味,浓稠得几乎化不开,能见度急剧下降。林溪僵立在原地,目光仿佛被钉死在江焰消失的那片翻滚的烟幕之中。
他最后那个眼神——深邃如寒潭,翻涌着无法言说的痛楚、沉淀的愧疚,还有一丝……如同被强行掩埋在灰烬深处、却依旧不肯熄灭的微弱星火——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那无声却重若千钧的敬礼,那决然冲回“危险”的背影,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职业本能,瞬间击穿了三个月来她用冷漠和回避辛苦构筑的冰墙。
胸腔里,那颗被冰封了太久的心脏,猛地、剧烈地搏动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令人窒息的酸涩。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抚过刚才被他手掌覆盖的手背皮肤。那灼热的、带着强大力量感的触感,如同顽固的印记,非但没有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在感官的记忆里愈发清晰、滚烫,与七年前实验室火光下他护住她时手臂的温度诡异地重叠、共鸣。
“林主任!林主任!” 一个护士焦急的声音穿透烟雾和警报的喧嚣,将她从巨大的冲击中猛地拽回现实。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脸上带着真实的紧张,“楼上有模拟伤员被困!情况复杂,烟雾太浓,疏散组人手不够!医疗点那边让您带人上去支援评估!”
演习就是实战。职责瞬间压倒了所有翻腾的私人情绪。
林溪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惊涛骇浪已被强行按捺下去,只剩下属于急诊科副主任的、淬火般的冷静与锐利。她迅速拉高自己佩戴的简易防烟面罩(演习用),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清晰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力:“收到!通知陈曼医生,让她立刻带急救包和AED到B栋5楼东区楼梯口待命!我马上上去!其他人继续按预案疏导!”
“是!”护士应声,迅速转身跑开。
林溪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带着浓重焦糊味的空气,毅然决然地冲进了江焰刚刚消失的那片浓稠白雾与频闪红光交织的楼梯间上方。
五楼东区走廊。模拟烟雾的浓度达到了顶峰,如同厚重的白色棉絮,紧紧包裹着一切。红光在烟雾中扭曲、跳跃,将人影拉扯成诡异的剪影。刺耳的警报声和模拟的建筑物燃烧坍塌的轰鸣音效震耳欲聋,制造着逼真的混乱与恐慌氛围。空气灼热(模拟热辐射装置),带着浓烈的燃烧气味。
林溪压低身体,快速穿过弥漫的烟雾。视线严重受阻,她只能凭借记忆和对医院结构的熟悉,以及疏散指示灯的微弱绿光摸索前进。耳边充斥着演习指挥员通过喇叭发出的指令、模拟伤员的呻吟和呼救、以及消防队员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和短促的指令沟通。
“水带延伸!掩护破拆!”
“这边!发现被困人员!担架!担架!”
“医疗组!医疗组在哪?这里有伤员需要紧急处理!”
混乱中,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陡然响起,瞬间压过了部分嘈杂:
“疏散组!优先转移西侧503-507病房行动不便患者!注意烟雾流向!破拆组跟我来!东侧安全通道被模拟坍塌物部分阻塞,需要快速清理!确保医疗通道畅通!动作快!”
是江焰!
他的声音如同在火场中劈开迷雾的利刃,清晰、沉稳、带着一种能瞬间稳定人心的强大力量。林溪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她循着声音和消防头盔上闪烁的定位灯望去,透过翻滚的烟雾,隐约看到那个深蓝色的挺拔身影正半跪在一处模拟被家具和杂物堵塞的通道口,指挥着几名消防队员使用无齿锯和撬棍进行“破拆”。头盔下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汗水沿着脖颈流下,浸湿了作训服的领口。他专注地盯着破拆点,眼神锐利如鹰,动作间右臂挥动指挥,稳定而有力,完全看不出曾受过几乎断送职业生涯的重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小心!”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
一个模拟因恐慌而行为失控的“家属”(由工作人员扮演),在浓烟中慌不择路地猛冲,脚下被散落的模拟杂物绊倒,整个人失控地朝着正在进行破拆作业的江焰侧后方撞去!而他身旁,一名消防队员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高速旋转的无齿锯,切割着一块模拟的木制障碍物!火星飞溅!
千钧一发!
江焰几乎是凭借野兽般的战场直觉,在听到惊呼的瞬间就猛地转头。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超越了一切!他猛地侧身,不是闪避,而是迎着那失控撞来的身影,用自己整个左侧身体作为屏障,狠狠撞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江焰被巨大的冲力撞得一个趔趄,左肩胛骨重重磕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清晰的闷响。但他硬生生用身体扛住了这次撞击,同时左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扣住了那个“失控家属”的手臂,稳住了对方的身形,避免其直接撞上旁边高速运转、火星四溅的无齿锯!
“唔……”江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瞬间拧紧,额角青筋暴起。但他扣住“家属”的手却稳如磐石。
“对…对不起!消防员同志!我…我太慌了……”扮演家属的工作人员吓白了脸,语无伦次。
“退后!到安全区域!”江焰的声音带着痛楚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不容置疑。他松开手,示意旁边的队员将惊魂未定的“家属”带离。
然而,就在他完成保护动作、身体因撞击和疼痛而出现短暂僵直的瞬间,旁边消防队员手中那台模拟破拆作业的无齿锯,由于“障碍物”被突然切断,高速旋转的锯片在惯性作用下,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声,失控地朝着江焰的右臂方向猛地甩荡过去!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完全闪避!
“江队!”操作无齿锯的队员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一切发生在不到两秒之间!浓烟翻滚,红光频闪,刺耳的警报和惊呼混杂一片!
林溪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攫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锯片旋转着、带着死亡的气息,划破浓烟,直逼江焰那条刚刚从重伤中艰难恢复、承载着所有职业希望的右臂!
“不——!”一个尖锐到破音的惊呼,完全不受控制地冲破了林溪的喉咙!那声音里蕴含的极致恐惧和绝望,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什么冷静,什么疏离,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惊恐!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如同离弦之箭,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江焰的方向猛扑过去!白色的医生袍在翻滚的烟雾和闪烁的红光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就在那锯齿即将触碰到江焰衣服袖管的千分之一秒——
江焰动了!
在极致的危险和巨大的压力下,他作为顶尖消防员的战斗本能和肌肉记忆被激发到了巅峰!他没有试图用受伤风险更高的右臂去格挡,而是以左脚为轴心,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一个极限后仰旋身!动作迅捷如电,带着一种搏命般的决绝!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料被高速切割撕裂的刺耳声响,尖锐地穿透了警报的轰鸣!
高速旋转的锯片,几乎是贴着江焰后仰旋开的右臂外侧,狠狠擦过!橙红色的灭火服的袖子从肩部到肘关节处,被瞬间撕开一道长长的、狰狞的裂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翻滚的白色烟雾中,林溪扑过来的身影僵在半途,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死死盯着江焰那条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以及臂膀上,那道在频闪红光下骤然显现的、蜿蜒而狰狞的疤痕!
新伤叠着旧痕。下方,是那道颜色变淡却依旧清晰盘踞的、蜿蜒如粉蛇的旧日灼痕——七年前实验室里他为她挡下的烙印。而上方,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正迅速渗出鲜红血珠的长长裂口,如同一条暴怒的蜈蚣,狰狞地匍匐在旧疤之上!新旧伤痕以一种残酷而触目惊心的方式,在烟雾与红光中,赤裸裸地重叠、交织!
殷红的血珠,正从那新鲜的裂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迅速汇聚成线,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江队!”
“林主任!”
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江焰维持着那个极限后仰旋身的姿势,剧烈的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因剧痛和瞬间的爆发而微微发白。他缓缓直起身,低头看向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臂,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却异常沉静,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他的目光,精准地、沉沉地,落在了冲到他面前、跪在他身边、全身僵硬如雕塑的林溪身上。
她的脸色,比他更加惨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照出翻滚的红光和他臂上狰狞的伤口,里面翻涌着惊魂未定、尚未褪去的极致恐惧,以及一种被赤裸裸的残酷现实狠狠击中的、无法掩饰的震骇与……痛楚。
刚才她那声撕心裂肺的“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开了他冰封的心湖。此刻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恐惧和痛,更是像滚烫的熔岩,灼烧着他灵魂深处的每一寸。
演习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浓雾弥漫,红光频闪。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弥漫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气中,目光在空气里死死胶着。
林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那道新旧交叠、鲜血淋漓的伤疤,看着那不断滴落的刺目鲜红,三个月来刻意冰封的堤坝,被这猝不及防的、带着血腥味的冲击,彻底冲垮了。巨大的后怕和一种尖锐的心疼,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江焰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那片破碎的冰湖和翻涌的痛楚。他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不是去捂伤口,而是抱住了林溪,轻声抚慰道:“林小溪,我没事,你别怕!”
江焰的鼻腔被林溪身上淡淡的蓝桔梗的香味萦绕着,这股味道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他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下一秒,演习总指挥的声音通过喇叭响彻全场,带着演习结束的指令:“各单位注意!演习结束!警报解除!重复,演习结束!”
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旋转闪烁的红灯停止。模拟烟雾的喷射装置关闭。弥漫的白色烟雾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沉降、消散。
如同魔法被解除,凝固的时间瞬间恢复流动。嘈杂的人声、议论声瞬间涌了上来,也惊醒了江焰怀中的林溪。
她瞬间直起了身子,目光迅速挪到江焰的右肩处,通过目测做出最初步的伤情评估。此时,陈曼也气喘吁吁的提着急救箱到达,问道:“林主任,伤情评估如何?”
“伤口在右上臂外侧,长度约10厘米,深及皮下筋膜层,边缘有锯齿造成的撕裂挫伤,活动性出血。需要立即清创探查,排除肌腱和神经损伤,并缝合止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好在旧伤疤的上方。”
她垂下眼帘,目光扫过江焰手臂上那道新旧叠加、鲜血淋漓的伤痕,那道旧疤在翻卷的新伤之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幽灵。
“伤口不浅,边缘有挫裂伤,需要立刻清创缝合!可能有细小异物残留!”林溪一边用大块无菌纱布用力按压止血,一边语速飞快地对旁边的护士说道,“准备利多卡因局部麻醉,生理盐水冲洗包,清创缝合包!江焰,你忍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江焰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岩石,除了最初的闷哼,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林溪的脸上。
“送急诊清创室!我亲自处理。”林溪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她知道江焰一直盯着他,但现在她无暇顾及。她转头对旁边的护士快速下令,“通知清创室准备,备好神经探查器械!准备破伤风抗毒素和抗生素!快!”
“是,林主任!”护士立刻跑开。
“江焰,我现在要转移你到担架床上,在转移的过程中,你要配合我保持手臂的制动!”林溪看着江焰说道,她的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焰点了点头,“林小溪,我绝对配合你!你放心大胆地做你该做的事情!”
在赵磊和另一名消防队员的搀扶下,他被迅速抬上担架床。移动时,他右臂伤口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冷汗直流,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他但凡哼一声,都会让林溪害怕。
担架床被快速推向急诊清创室。林溪紧随其后,步履匆匆,白大褂的下摆翻飞。她的侧脸线条紧绷,嘴唇抿得死死的,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急诊清创室。无影灯的冷光骤然亮起,将一切无所遁形地暴露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新鲜血液混合的独特气味。
江焰躺在治疗床上,右臂伤口区域已被彻底消毒铺巾。那道狰狞的裂口在强光下显得更加可怖,皮肉外翻,边缘参差不齐,深红色的肌肉组织和少量脂肪暴露在外,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而那道蜿蜒的旧疤,如同一条苍白的藤蔓,盘踞在新伤的下方,新旧伤痕以一种残酷而紧密的方式重叠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过往与当下的碰撞。
林溪已换上了深绿色的无菌手术衣,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这双眼睛如同最精密的光学仪器,冷静、专注地审视着眼前的伤口。她戴上无菌手套,动作利落。
“利多卡因,局部浸润麻醉。”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护士立刻递上注射器。
细长的针尖刺入伤口周围的皮肤。林溪的动作稳定而精准,指尖没有一丝颤抖。她一边推注麻醉药,一边安抚性地对江焰说道:“我现在给你进行局部麻醉,会有些胀痛感。麻醉起效后,我开始给你清创探查。你……要放松。”
冰冷的药液注入组织带来的胀痛感,让江焰的肌肉本能地绷紧了一下。他紧抿着唇,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林溪的动作,看着她冷静的眉眼,看着她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庞,看着她那双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清冷专注的眼睛。这双眼睛,此刻只映照着伤口和器械,再没有刚才在楼梯间烟雾中那瞬间泄露的惊惶与痛楚。
麻醉药很快起效。林溪拿起镊子和组织剪,开始仔细地清理伤口边缘被污染和挫灭失活的组织。她的动作迅捷、精准、一丝不苟,每一个步骤都凝聚着顶尖外科医生的素养。锋利的剪刀剪除坏死组织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清创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生理盐水,大量冲洗。”她吩咐道。
冰凉的生理盐水水流哗哗地冲刷着伤口,冲走了血污和细小的碎屑。
林溪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检查着创面深处。“伤口深达皮下筋膜层,所幸未伤及主要肌腱束和大的神经血管束。”她一边探查,一边清晰地向旁边的护士口述记录,“可见部分肌纤维轻微挫伤,但连续性完整。边缘有数处细小的木刺残留……”
她用精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嵌在组织里的微小木屑。动作轻柔而稳定。
江焰躺在那里,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被钝化的牵拉感和器械的触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溪。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到她因为长时间专注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看到她每一次下针缝合时那稳定到令人心折的手腕力量。
时间在无影灯下无声流淌。清创、探查、止血、缝合……林溪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和效率。当最后一针缝线被剪断,新的无菌敷料覆盖住伤口时,清创室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
“好了。”林溪直起身,摘下手套扔进污物桶,声音里带着一丝手术后的疲惫,但依旧平稳,“伤口缝合完毕。术后注意保持干燥清洁,按时换药,预防感染。手臂制动休息,避免用力。破伤风抗毒素和抗生素护士会处理。陈医生,”她转向一直在一旁协助的陈曼,“后续的康复指导和神经功能监测,交给你了。”
“明白,林主任。”陈曼点头应下。
林溪起身,当她要走的时候,江焰喊住了她:“林小溪,谢谢你!你…又要走了吗?”
林溪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她缓缓转过身。她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治疗床上的江焰。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重的情绪,直直地迎向她的视线。清创室的冷光落在他脸上,也落在她眼中。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江焰几乎以为时间再次凝固。
然后,林溪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不是否定,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叹息,一种无言以对。她的嘴唇在口罩下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她只是那样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穿透了时光,穿透了所有的恩怨与伤痕。然后,她决然地移开了目光,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拉开了清创室的门,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光线里,没有一丝留恋。
门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将江焰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和翻涌的情绪,都彻底隔绝在了门内。
清创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以及江焰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抚上右臂那被厚厚敷料覆盖的伤口位置。那里,新缝合的伤口之下,那道旧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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