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主屋,甚至没有往这个方向看一眼。
花朝僵硬地跪着。
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自己方才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她慢慢挪动僵硬的身子,伸手,摸索到墙角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小包袱。
从里面取出那块雕了一半的木料,和那把锋利的小刻刀。
她重新跪直,将木料放在腿上。
低头,继续一下一下地雕刻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指渐渐失去知觉,连刻刀都快要握不住。
眼前的木纹开始变得模糊。
她终是撑不住了,身子一软。
连人带木料,一起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沉沉睡去。
“哟,睡得挺香啊?”
又是一杯冰冷的水泼在花朝脸上。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是连翘,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杯子。
“二少夫人让你跪着思过,你倒好,直接睡地上了?真是好大的胆子!赶紧起来!二少夫人正要找你呢!”
她语气中的鄙夷和不耐烦,毫不掩饰。
花朝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人,虽然也只是个奴婢。
可她是二少夫人苏雪艳从丞相府带来的陪嫁丫鬟。
身份不同,代表的更是苏家的脸面,是新妇立威的刀。
万万得罪不起。
花朝抬手,胡乱抹去脸颊上的水渍。
动作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卑微。
“是,奴婢换件干净衣裳就过去。”
连翘发出一声嗤笑。
“换衣服?”
她上下打量着花朝湿漉漉的狼狈模样,眼神充满了鄙夷。
“换一件好看的衣服,是想勾引谁?还是想让二公子瞧见,怜惜你一番?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
花朝摇头,“奴婢不敢!”
她双手撑着冰冷的地砖,试图站起来。
双腿早已冻得麻木僵硬,不听使唤。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
刚站稳,眼前便是一黑,身子一晃,险些再次栽倒。
“脚麻了,让奴婢缓一缓。”
她的声音微弱,带着恳求。
连翘却早已不耐烦,上前一步,粗暴地抓住花朝的手臂。
“缓什么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用力一扯,半拉半拽地拖着花朝往外走。
“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告诉你,二公子早就发话了!这梧桐苑如今是二少夫人的地盘!往后,这里所有人都得听二少夫人的!”
花朝被她拽得踉踉跄跄,手臂被抓得生疼。
她何曾拿自己当回事。
只是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冻了一夜,又惊又惧,如今连站稳都难。
连翘的拖拽,几乎让她骨头散架。
但她不敢反抗,只能被动地随着那股力道朝着主屋走。
临近门槛。
连翘的脚步停了下来,将她往前一推。
身子撞在冰冷的门框上,花朝闷哼一声。
连翘迅速凑近,压低了声音。
“收起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待会儿在二公子面前,要是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是,奴婢明白。”
连翘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推开了门。
暖意混合着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花朝不敢抬头。
目光只盯着地面光洁的青砖。
她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走到梳妆台前,直直跪了下去。
“二少夫人安。不知二少夫人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梳妆台前,苏雪艳并未立刻回应。
铜镜映出她身后男人的身影。
宁云烨负手而立,目光沉沉。
那目光,越过了她,直直落在地上那个卑贱的丫鬟身上。
竟一丁点儿都没有分给她这个新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