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合适的？你不知道，我们赵忠主任都把你给夸出花儿来了！连我都托陈哥你的福——我这不才从市里调查组撤回来么，昨天下午赵忠主任找我谈话来着，听说我是你党校同学，他来了一句‘近朱者赤’，直接就把我提成二级主任科员了！”
魏威安刚提拔副局长不久，属于副科级，提拔为二级主任科员，就意味着进入正科干部序列，满三年之后，有资格提拔为副县级干部。
“那行吧，我给赵忠主任打个电话，你把号给我。”陈涛道。
不多时，魏威安发来一张赵忠的电子名片。
陈涛刚打过去，对面秒接，没等陈涛说话，赵忠便热情称呼道：“是陈科长吧？”
陈涛估计，肯定是魏威安在把名片发给自己之前，和赵忠主任通报了一声。
“我是小陈，抱歉啊，赵主任，大周末的打扰您……”
“没事、没事，我正好在单位加班呢，听说你想弄块地？那你过来我办公室谈吧——要不，我派车去接你？”
赵忠的过于热情，让陈涛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婉拒：“不用不用，那我马上过来向您汇报！”
陈涛问赵青要不要跟着去，赵青表示，她怕见当官的，让陈涛做主就是了。
陈涛也知道，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其实都有点后悔找魏威安了，好在小安子是他兄弟。
赵忠给面子，那是给林市长面子，陈涛作为下级，知道轻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所谓礼数，通俗点讲，就是礼物。
给领导送礼，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陈涛自认为还没摸到门道，不敢妄自做主。
林宁去拜访重要客人了，也不好给她打电话询问。
问职场老油条吴浩然局长呢？陈涛感觉自己和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熟。
灵机一动，陈涛想到隔壁胡高官，那不就是最好的咨询师么！
来到院子，陈涛扶着矮墙，大声问道：“胡大爷，您在家吗？”
老胡背着手出来，笑眯眯道：“怎么，又想找老头下棋啊？昨晚被你杀的天昏地暗的，差点失眠，今天可不跟你下了，老头得缓几天！”
“哈哈，不是跟您下棋，是有点小事，想请教您一下。”陈涛笑道。
“哦，过来吧，进屋谈。”
陈涛翻墙过来，跟胡亚忱进了房间。
这壹号院和二号院，像是同一个装修公司施的工，屋里的基础装修基本一模一样，就是家具有所不同，林宁家更接近现代风格，胡亚忱家则以红木家具为主。
胡亚忱说他老伴上老年大学课程去了，家里就他自己，让陈涛畅所欲言。
陈涛也没藏着掖着，实话实说，想请教给那位开发区常务副主任、正县级干部送礼，应该送点啥比较合适？
“这礼确实应该送，”胡亚忱先帮陈涛定了调子，这是礼尚往来，并不是行贿，求人办私事嘛，不是领导关系，而是朋友关系，“那你打算送多少钱的？”
陈涛想了想，伸出手掌：“五千？”
见胡亚忱不语，陈涛皱眉：“是不是有点礼薄了？”
“倒不是薄厚的问题，”胡亚忱给陈涛倒了杯茶，陈涛赶紧起身扶着茶杯，“问题是，五千这个价位，不上不下，老头也很难帮你拿主意！”
“那，如果两万呢？”陈涛又问。
当然不能再往低了说，胡亚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嫌5000太少。
胡亚忱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两万，那就好说了，你可以送一块男士手表，也可以给这位赵主任夫人送个包，或者帮他们办张健身年卡，都不赖。”
胡亚忱这么一说，陈涛茅塞顿开：“我明白了，送礼要送性价比低的东西，又得和他的身份相符，还是大爷您通透啊，幸亏我没送烟酒！太俗了！”
“哈哈，小伙子有慧根，一点就透！”胡亚忱道。
胡亚忱说的这三样，赵忠都能放心使用，一个正县级干部，戴一块两万元的手表，太正常不过了，两万的浪琴、帝舵、泰格豪雅等品牌，在腕表中算是中端表，基本是县级领导的标配。
赵忠夫人是本地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妇科的专家，在临海市小有名气，一年的正常收入就有20万，背个两万块的包，也很正常。
至于健身卡，这玩意又不是实名制，谁会去查，而且，送这种礼，美其名曰为了领导的健康，说着也好听。
“谢谢胡大爷提点，那我……送个表吧，包我不太会买，健身房我也没去过。”
“记得一点，别开发票！”
陈涛稍一愣，顿悟，不觉再次给胡亚忱竖起大拇指：“高！”
这回，陈涛可不再相信，那副象棋，是胡亚忱为数不多收的“礼物”了，这老同志，经验这么丰富！
辞别胡亚忱，陈涛打车来到商场，直奔浪琴专柜，看中了一款“制表传统”系列的皮带表，样式比较普通，无金无钻，非常低调。
共价23580，打85折，刚好两万出头几十块钱，因为不开发票，售货员给抹了零。
陈涛一个小科员，当然没这么多积蓄，按照林宁嘱咐，发微信让沈娜转两万元，注明：买表送人。
沈娜也不墨迹，二话不说，直接转过来5万（5万是单笔转账的上限），附言：你也买一块，把那电子表扔了吧。
陈涛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计时工具，其实不是电子表，是运动手环，现在年轻人流行戴这个。
以后要进政府大院上班了，确实也应该升级一下。
“给我开两个吧，同款。”陈涛道，反正不和赵忠一个单位，不用担心撞表。
万一开会遇见了赵主任，陈涛摘下便是。
买好表，陈涛把一盒寄存在这里，又去隔壁茶店，买了一盒80块钱的茶叶。
陈涛把茶叶本体也寄存在表行，把手表盒子放进茶叶的包装礼盒里，借来订书器封口，这才前往开发区。
敲开赵忠主任的门，握手寒暄过后，陈涛把茶叶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拍了拍：“给主任添麻烦了，其实是我朋友拜托我帮忙找厂子，这是我朋友的一点小心意，表示一下感谢。他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他就不过来见您了，免得给你添更多的麻烦！”
“小陈，看你这话说的，感谢我干啥，我得感谢你这位朋友啊，帮助我们开发区盘活闲置资产！”
赵忠何尝不知道这是陈涛的说辞，因为公务员不能经商办厂，所以陈涛如果想搞兼职，也只能假托“朋友”的身份。
而且，赵忠说的也是冠冕堂皇，不是他帮陈涛找场地，而是欢迎对方来盘活开发区的闲置资产，这可是今年市政府工作报告里的一项重要任务……